The Water

忘了是孫子兵法 還是什麼雜七雜八的
曾經 看過幾句那樣的文字


火這種東西 看似兇猛
但真正被火燒死的人 卻很少

水這種東西 看似平靜
但自古溺死在水中的人 多不勝數


＊


[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幾句古早話啊...]

我喃喃自語
看看時間也快上課了
我提著泳具 以不快不慢的腳步走過穿堂

塑膠袋子因摩擦而發出沙沙的聲響

下一節是游泳課
難道是因為不想下水
才想用剛剛那幾句話來唬老師嗎
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太蠢了吧!


＊


誰都知道國三是忙碌的時節
為了升學 藝能課幾乎都悄悄地消失了
不過可能是學校大發慈悲吧
總之體育課就是留著
而每個隔週也都會有一節游泳課



大家匆忙的換好衣服後
就排排站在池邊集合
像往常一樣 超過半數的女生都沒有下水

真的不是我想吐槽
每到游泳課生理期就來一次也太好識破了吧
這樣偏袒她們不好啊 老師

算了
反正我也不是那種整天嚷著想看女生穿泳裝的色男生
不過 有機會能看到的話 當然也很好啦...

就在我胡思亂想機制又將開啟時 暖身操也剛好做完了
結果還是認命的下水了

其實自己並不討厭游泳的
而且嚴格說起來
在班上的同學來說 我還算游的不錯
只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雖然會游泳
卻很怕水






也不是碰觸水就會難以呼吸或發出一堆奇怪症狀
只是在某個感覺上
就是很討厭那表面看似平靜的水


即使能自由自在得在水中活動
但身處在這種液體中

讓我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或許這該說是 "本能上不能接受"吧!



＊



已經會游的同學在游泳課都可以自由活動
大家個個在水中玩起各種把戲

雖然人數不多
但畢竟是在室內空間裡
整個游泳池顯得鬧哄哄的


相對於精力旺盛的同學們
我則很冷靜地站在一邊　水池中的一個角落
我抬著頭　望著游泳池牆壁延伸上去的那高高的氣窗
即使很小　但還是能清楚瞧見



白色的雲　藍色的天空



前面我可能沒提過吧
我討厭水　卻喜歡同樣是藍的天空
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很多時候　我都像這樣
選個稍微安靜的地方　呆呆地凝望遙不可及的藍天


有這種舉動
很多人都說我自以為浪漫
有人則說我是屬於藝術家型的性格


也不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
反正我就是喜歡這樣　雖然好像真的很白痴





待我回過神來 已經下課鐘響了
同學們邊吵鬧邊離開水池
我大吐一口氣 有種如釋負重的感覺


趕快走吧 別待在水裡了



心裡如是說著便從水池邊爬上

不過就在此時




滴!


一個似乎是水滴下的響亮聲音在耳邊響起
猛地聽來居然像是鈴鐺發出的


我回過頭 看著那空無一人的池子
藍色的水面微微的上下浮動
水上的分隔線與浮標也隨之顫動
水底下是白色與黃色相間的長方磁磚
因光的折射原理看來扭曲變形


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無意識地蹲下 用手碰觸水面


什麼都沒發生


心裡有這種想法
但卻又立刻覺得理所當然


我搖搖頭 重新站起身快步離開了池邊




＊





那個週末 我到了市立的游泳池來
會自行前往這種地方 真的連我自己都覺得奇妙
明明就很討厭水的啊

在大玻璃自動門錢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拎著包包走進去了


好像每次都這樣
起初都要顧慮一堆
但最後還是沒頭沒腦的去做了



究竟來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老實說我自己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換好泳褲後
把東西丟在置物箱
便來到了室外池邊


好像是因為才剛開放沒多久
水池裡沒有半個人影
不過連救生員也沒有 真有點誇張


以前從沒來過市立游泳池
現在一看 才發現整個池子比學校的大了許多
連設備也都較齊全完備

真不愧是市立的啊

我心想 於是栽進水中



原來似乎為了某種目的而來
對了 起初我似乎是想找到某些東西
才會再次來到水裡




但是此時的我看著上下微微震動的清澈水面
卻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

也感覺不出任何東西



為了消磨時間 我跑到長泳道
並開始猛力地來回游

為什麼總是這樣呢
明明就不是來練游泳的啊
結果到最後居然沒頭沒腦就游起來了
我到底在做什麼?



或許是因為
奮力來回長泳道會讓我忘記自己正身處在討厭的水中
我也不清楚

長泳道下鋪有黑色的長條磁磚
游泳時
總會看到自己的模糊輪廓 倒映在那漆黑的瓷磚上
好像水底下那黑色的磁磚

通往另一個世界似的

不禁感到相當神奇




水底下的世界
是什麼世界呢




以我這種討厭水的人來說
一定不可能在其中存活許久吧

想著想著
感覺越來越不可思議

卻也在這時
右腳傳來一陣麻痺僵硬感
接著便是疼痛

好痛


一瞬間 腳已沒辦法踢水了

我似乎掙扎著 在標高最深的水中


[嗚啊....]



我想要呼救 但卻又喊不出聲

就這樣 最後的意識中
我只記得自己不斷的往下沉
喝進許多水 也嗆到了
全身難受不堪


但在眼前充滿黑暗前
我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天空









靠 我居然死在自己最討厭的水裡









＊









當然 我並沒有死
死了的話
也不會有現在寫下的東西了

似乎是救生員先生及時把我拖上來並急救了

醒來時他坐在我旁邊
桌上則放著三條熱騰騰的黑輪
他似乎叮囑我以後要記得做暖身
對我笑笑後 就離開了

雖然黑輪是他請客的
但我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要滅頂那時 我應該相當害怕吧
或是...



將永遠沉進水底
應該會覺得渾身毛骨悚然才對

不過

相較於總是碰觸不到的天空
沉進毫無聲音 永遠寂靜的水裡


是不是感覺 有所不同





難道是


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我苦笑著
站起身



滴!

一粒水珠不偏不倚打在我的鼻尖


[這是?]


我看看那露天的販賣部座位

接著抬起頭來






天空下起了點點雨滴

越下越大 越下越大






直到眼前變的一片矇矓








直到


泳池與天空結合成一張充滿霧氣的圖畫